走进一家书店,迎面见一幅广告,内容为推荐一种新书:线装本《朱镕基讲话实录》,四函16册,真丝蓝绢封面及内涵套面,宣纸精印,定价3980元。在书店走走,发现线装书还真不少,政治文献类的,如《毛泽东选集》《邓小平文选》《陈云墨迹》《江泽民文选》都印制有线装本。传统文化中经典的经史子集几乎都能找到线装版的。24函249册的《百纳本二十四史》,大部头的《四库全书》《永乐大典》《中华再造善本》。小说四大名著印有几十种之多,书帖、画谱、印谱、墓志、石刻、志书,连那些医书《黄帝内经》《仲景全集》《神农本草经》等也都有线装本。北京有几家书店的线装书几乎占到了书柜的半壁江山,近几年专业的线装书书局也新开了好几家。

这一现象有点意思。世事轮回,一百年前,“线装书”作为中国旧文化的标志,随着“打倒孔家店”的口号,那是要扔到茅厕里的。现在,接受信息可以不通过纸质书刊了,古色古香的线装书却受到青睐。

我国是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源地,雕版书由隋唐五代发其端,至北南宋而鼎盛,雕版书的装帧由开始的卷轴装、经折装、旋风装、蝴蝶装到背包装,明以后出现了线装本,古籍装帧技术日益完善。线装书的封面及封底多用瓷青纸,封面上贴白色签条,书签和扉页的题字往往出自名家之手,常加盖红色印章,书脊用清白丝线缝缀,古朴清新。一书多册的线装书还用纸板青布糊制成“函”收装,配以牛骨别子,讲究一点的还用象牙别子。线装书一般用宣纸或毛边纸印刷,能够别具一格地体现学术、艺术价值和书籍装帧的特色。这种装帧,便于翻阅,不易破碎,很实用。鲁迅先生在著名的杂文《病后杂谈》中谈到,读“硬领皮靴”的洋装书,“就好像两只手捧着一块大砖头,不多工夫,就两臂酸麻,只好叹一口气,将它放下。所以我在叹气之后,就去寻找线装书。”线装书可以卷起来看,也便于携带。线装书大都是大字印刷,还常用“乌栏丝”相隔,也就是用墨色在纸上打直线,看起来方便,很受读书人喜爱。

著名学者邓云乡说:“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,首先在于它的载体线装书,没有线装书,无处看线装书,不会看线装书,那就差不多失去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。”线装书的确可以作为中华民族文化的一种标志。七十年代初,中日邦交正常化时,毛泽东把一套线装书《楚辞集注》作为国礼送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,首相先生十分满意。巴金九旬大寿时,朋友们想送给老人一件有意义的礼物。思来想去,有人出了主意,精制一批《随想录》线装本,得到老人赞赏。现在,许多单位在进行纪念庆典时也喜欢印制一些线装的画册、邮册作为礼品,友人间送礼也有送一套线装书为时尚的,要不然线装《红楼梦》怎么一直畅销不衰。在琉璃厂一些书店的店堂里,常常可以看到成捆的线装书待发海外。线装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日益受到欢迎。2011年德国莱比锡图书博览会上,我国送展的一册《诗经》获“世界最美的书”奖项,讨巧之处也在于它是线装装帧的。

明清珍版线装书的价格当然是天文数了,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窗瞅瞅。那么,如果有心弄点线装书收藏,不妨从现代,或者从近二、三十年出版的新印线装书入手。收藏界有句话,叫做“百年无废纸”。上世纪三十年代,鲁迅与郑振铎一起精印了一种《北平笺谱》。鲁迅当时幽默地说:“至三十世纪,必与唐版媲美矣。”其实,不到半个世纪,这部艺术品已是难得的文物了。十五年前嘉德拍卖会上出现了一部《北平笺谱》,已经拍出了十几万,且不见得是初版编号本。1958年,为了悼念鲁迅和当时因飞机失事牺牲的郑振铎,复制了这部笺谱,改名为《北京笺谱》。时至今日,这部复制品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精美珍品了。一些质量好的近三、四十年的线装书,已经堂而皇之登上了艺术品拍卖殿堂,拍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价格。今年六月份的拍卖记录有:1977年版大字线装书《史记》30卷,拍卖出345,000元；1972年版《鲁迅全集》线装十卷本,23万,1974年的《三国志通俗演义》,34,500元,80年代的《十竹斋画谱》原价几十元,以4025元成交。

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出版的线装书当时定价都很低,现在一些旧书店还有存货。笔者前些天还买到一种1999年出版的《中国萌芽木刻集》,线装豪华本,原价1180元,店家还给打八折,算是捡漏吧。这种书用不了几年,翻个七八倍没问题,当然我是不出手的。新印线装书收藏的操作难度也不大,仔细看看版权页即差不多了。大致八、九十年代出版的,尤其是几家大的出版社,中华、上海古籍、广陵古籍、岳麓书社,很少有拆烂污的书。对书的装帧品相不能马虎。笔者手头有一种《宋本十一家注孙子》一函五册,三十多年前买的,版式纸张都好,只是断了一个别子,翻起来总有点别扭,当年只是贪便宜,留下了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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